对于来自四川成都的20岁女孩赵女士来说，自从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之后，生活就变得并不轻松。

12月8日，成都市公布了确诊病例赵某近14天的活动轨迹。由于赵某确诊前曾出入多家酒吧，有网友迅速给她贴上“变性女王”“一人点亮一座城”的标签。女孩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也被“网曝”，甚至一些无关人员也被无辜牵连。

今日，四川省委书记彭清华表示要“注意保护患者隐私，做好群众心理疏导，坚决制止网络暴力行为”；成都警方对传播泄露赵某个人隐私信息的王某予以行政处罚。

这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狂欢”，留下了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

成都市郫都区报告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来源：成都新闻网

一

从常理上讲，确诊感染病毒的少女首先是病毒患者、受害者，谁也不愿卷入这样的事情。然而在一种莫名的“过错推定”心态下，原本疫情的受害者反而被认为是疫情蔓延的“罪魁祸首”。

因此，有人担心“半夜睡不着觉，为成都着急，快过年了，疫情又来了”；有人咒骂“因为她，我好多事都做不了”；有人调侃“丁真凭一己之力让全国人民都想飞去四川，赵某凭一己之力让全国人民都取消航班”。

更糟糕的是，由于赵立坚近期活动范围较大，行踪较为复杂，关于其私生活的讨论甚至“批评”层出不穷：“才20多岁，每天晚上泡酒吧，不值得同情。”“这么大年纪还不好好学习，不是好人。”“泡吧没问题，一晚上看四场演出，关键是他无业。”

这样的言语攻击和批评，已经失去了人们的同情和关注。言下之意，赵紫阳的罪行数不胜数。然而，正如一家媒体指出的：“她的私生活不是公开话题，疫情防控才是。”

网上流传的赵某朋友圈截图，属于盗用，当事人已报案。来源：网络

二

一开始我没把这些玩笑当回事，但一旦这些玩笑上升到人身侮辱的程度，尤其是肆意践踏个人隐私、滥用网络暴力攻击确诊病例，就值得警惕了。

据岛叔观察，成都市流行病学调查结果公布后，赵某的姓名、年龄、职业、现住地、身份证号等个人信息和活动轨迹很快被网友曝光，很多时候图片、视频甚至没有经过模糊处理，信息完全“赤裸裸”。

为了疫情防控的需要，传染病患者有义务向疾控机构、医疗机构如实提供相关信息，相关机构也有义务向社会公开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患者所有个人信息都要完全透明，相关公开必须遵循“必要联系”和“最小侵害”的原则。

换言之，个人信息的使用应当在传染病防治目的的范围内，避免个人信息的过度使用和泄露。

新通过的《民法典》不仅对“隐私”作出了定义，还强调对个人信息的处理应当遵循合法、正当、必要的原则，不得过度。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也指出，“网络用户或者网络服务提供者利用网络泄露自然人的个人隐私和其他个人信息，如病历资料、健康体检信息、家庭住址、私密活动等，造成他人损害，受害人请求其承担侵权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因此，泄露赵某个人隐私的王某（男，24岁）被成都市公安局成华区分局给予行政处罚，这完全是其自身原因。

赵立坚发文道歉。图片来源：今日头条

三

针对上述网络暴力现象，有网友指出：“赵某只是中国千万个20多岁女孩中的一个，她只是过着正常的生活，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和纪律。”“赵某的生活轨迹是大多数成都人的缩影，回家探望老人、出去和朋友聚会、修指甲、吃宵夜……病毒才是敌人，而不是女孩。”

这样的说法既不夸大事实，也不过分感同身受。但舆论很快就出现了两极分化，有人赞同，“00后”女孩喜欢玩没问题，有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泡吧；也有人强烈反对，称成都人都是勤劳的人，早出晚归，她的人生轨迹不是成都人的缩影。

这已经偏离了初衷，讨论从赵某扩大到年轻人生活方式的“斗争”，关于赵某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导火索”，一再引发不可调和、毫无意义的情感对抗。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两天前关于望江女孩溺水自杀的讨论中。

舆论的两极分化、碎片化，往往把专业意见和情绪宣泄夹杂其中，很多常识性的东西也成为舆论暴力的牺牲品，没有一方能够完全说服另一方，在汹涌澎湃的舆论浪潮之下，人们总是很难找到讨论的共同点。

赵薇今日发布的道歉帖，得到了众多网友的正面评价，大家为她加油打气，祝她早日康复。不少网友表示，没有必要道歉，这不是她的错。

这才是舆论该有的冷静与温暖。

有网友指出：“赵某的人生轨迹，是大多数成都人的缩影。”来源：微博

四

互联网并非无法无天的地方，遗憾的是，无论是受到处罚的王某，还是无意识转发该文章的“王某”们，当时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

面对新冠病毒，大多数人都是恐惧的，确诊者更是不幸。炒作、调侃、嘲讽这场不幸，甚至以此换取流量、吸引眼球，都是冷血的行为；借疫情之名煽动舆论，更是违法，逃脱不了责任。

在讨论类似事件时，文明上网、理性表达应成为常态，不明真相的“私下对簿公堂”、私下道德批判，让极端的网络敌意得以蔓延，不仅失去了朴素的善意，也无视了对话的基础。

成都女孩赵某的事件以及此前类似事件提醒我们，即便是在隔着网线和键盘的网络世界，表达也应该基于理性的思考。我们不能让一时碎片化、情绪化的判断剥夺了对事件的讨论逻辑起点，更不能用情绪宣泄来煽动网络舆论场的对抗，因为理性才是基本的网络素养。

图片来源：网络

文/巴山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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